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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第 3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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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第 38 章

兩個人都陷在彼此的視線裏, 一時沒有動。

敲大門的聲音又起。

譚溪月摟著他的脖子晃,“去開門吧,聽聲音應該是誰有什麽急事兒。”

陸崢湊過去, 親了親她的唇角才放開她。

他去開門, 譚溪月先洗幹凈了手,又拿抹布將窗戶上的字擦掉,然後走到院子裏, 看向大門口。

等看清大門外站著的一男一女,她楞一下,擡腳走過去, 聲音裏都掩不住意外,“方副廠長,您來是有什麽事情嗎?”

方成輝看到譚溪月更意外,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裏會是她家。

旁邊的陳婉茹一看是認識的人, 差點兒都要哭出來,她還以為她今晚要死在這兒了。

走了這麽久,好不容易找到一戶開著燈的人家,也敲開了門,可門後的男人長得人高馬大,比方成輝還高, 方成輝都一米八幾了, 黑咕隆咚的,她看不太清他的樣子,只覺得他看過來的眼神好冷,嚇得她楞是一句話沒敢說出來。

方成輝有些不自在地解釋, “我和我朋友出來玩兒,車陷到前面路上的一個水窪裏, 怎麽也開不出來,她下車的時候不小心踩到石頭上摔倒了,胳膊也磕破了,我們是想借點兒水,讓她先沖沖傷口上的沙子,不然感染了就麻煩了,沒想到這兒是你家。”

譚溪月這才看到陳婉茹胳膊上的傷口,她忙道,“快進來。”

方成輝餘光裏仔細打量著陸崢,原來這就是那個啞巴。

他從別人那兒聽說了譚溪月的事情,除了可惜還是可惜,在城裏,離過婚的女人日子都不會好過哪兒去,更何況是在鄉下,光是周圍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人給淹死,她沒有別的出路,也只能嫁給這個啞巴,不會說話,還暴力愛打人,他都想象不到她在家裏過得都是什麽水深火熱的日子。

他甚至想過自己要是能早點兒來這個廠子就好了,沒準還能早點兒遇到她,那也就沒這個啞巴什麽事兒了,他幾次經過她的辦公室,都想進去和她聊幾句,也不知道她受了委屈有沒有地方可以排解。

陸崢掀眸冷冷地看向方成輝,男人最懂男人,之前在他們廠子門口見到他,他就知道他安的什麽心思。

方成輝被他看得一凜,忙收回目光,心裏不禁更為譚溪月擔憂了,這個啞巴的眼神看得他一個大男人都覺得心肝膽顫的,那柔柔弱弱的譚會計每天都要面對這種眼神,豈不是嚇都要嚇死了,萬一溝通上再有什麽不順暢,該不會還上手打人吧。

譚溪月不知道方成輝心裏那九曲十八彎的彎彎繞,她現在只為朱翠翠擔心,方副廠長說這個受傷的姑娘是他朋友,但兩個人能單獨出來玩兒,怕不只是普通朋友那麽簡單,她等周一上班還是找機會看怎麽跟朱翠翠委婉地提一下,朱翠翠現在一門心思都撲在這個方副廠長身上,就想談一段甜甜的辦公室戀愛,別到最後甜甜的戀愛沒談成,她再受了情傷。

陳婉茹本來胳膊上疼得不行,聞著飄來的飯香味兒,餓癟了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兩聲,再進到院子裏,她已經感覺不到胳膊上的疼了。

一排溜青磚白墻的房子鋪開,她都數不清有幾間,寬敞的院子裏燈光明亮,幹凈整潔,最先進到眼裏的是院子中央那顆柿子樹,柿子樹的枝葉已經雕零,圓澄澄的紅柿間錯落著高高低低的燈籠,彎彎的像月亮,柿子樹下竟還搭著一個玻璃的小房子,裏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花兒,這簡直就像是她小時候讀過的童話故事書裏說過的地方。

和她以為的鄉下人家一點兒都不一樣,跟個世外桃源一樣,關鍵是這個家裏的女主人也好看得不像話,烏絲長發松松散散地挽著,柔媚中透著慵懶的隨意,皮膚白得像雪,杏眸裏似汪著清泉,鼻尖沾上的那一點點黑還為她添了幾分俏皮的靈動,雖說山清水秀出美人兒,但這美人兒出落得未免也太漂亮了些。

譚溪月領著陳婉茹快步進了洗衣房,洗衣房裏也有洗手池,連著從廚房裏通過來的管道,能出來溫水,傷口進了沙子不是小事情,得盡快沖幹凈才行。

她看陳婉茹手動起來有些不方便,問她,“我幫你挽一下袖子?”

陳婉茹對譚溪月感激一笑,把胳膊伸過去,認真道,“我叫陳婉茹,是方成輝的高中同學,今天真的麻煩你們了。”

譚溪月細細地給陳婉茹挽著袖子,避免碰到她的傷口,“這有什麽麻煩的,出門在外的難免遇到點兒事情,我是方副廠長廠子裏的會計,我叫譚溪月。”

陳婉茹由衷地感嘆,“你們家弄得可真漂亮,你這手可不是一般的巧,算得了賬也會收拾家,連那花也能種得那麽好看,這可都到冬天了。”

譚溪月對陳婉茹笑笑,“謝謝你的誇獎,不過都不是我弄的,”她頓了頓,溫聲道,“是我愛人弄的,他平時沒事兒的時候愛擺弄這些。”

洗衣房的門沒關著,裏面的輕言細語傳到陸崢耳朵裏,他微微怔住,譚溪月給陳婉茹挽好了袖子,一偏頭,正好對上他沈沈的目光,她臉上一紅,他肯定是聽到了。

陸崢看著她,眸底慢慢泛出笑。

我愛人……

這個詞兒可真新鮮。

譚溪月橫他一眼,不再看她,低頭幫陳婉茹沖傷口。

不說……我愛人……說什麽。

要她對著一個陌生人,一本正經地說“我男人”或者“我們家那口子”,她說不出來,她好像也學不來城裏的人叫……老公,剛才腦子不知怎麽的,就閃出了這個詞兒。

我愛人,也沒什麽不好吧。

方成輝從剛才開始就在頻頻楞神中,他沒有聽到陳婉茹和譚溪月的對話。

幹凈漂亮的院子,暖融融的燈光,廚房裏飄出來的飯香,還有兩人不經意的目光交匯,這個家處處都透著一種溫馨,這跟他想象中的需要他拯救於水火的場景完全不同。

陳婉茹傷口不太深,清洗完,譚溪月又給她上了些藥,才帶著她出來。

陸崢走到譚溪月身邊,看她一眼,譚溪月明白他的意思,她對方成輝道,“方副廠長,要不然讓我愛人去看看你們的車能不能開出來?村裏的路他開得多,更熟一些。”

陸崢垂眸註視著她紅紅的耳垂,眼裏的笑加深,譚溪月說著話偷偷打他手背一下,有什麽好笑的。

方成輝聽到“我愛人”又有些楞神,一時沒有回話。

譚溪月一直覺得這個方副廠長有些奇怪,每次看她的眼神好像都有一種欲言又止的感覺,她也不知道他在欲言又止什麽,但她已經很餓了,想快點兒吃上涮鍋。

而且,今晚……她也不想分太多的時間到外人身上。

她又叫方成輝一聲,“方副廠長?”

陳婉茹直接推了方成輝一下,剛都在那兒墨跡了快半個小時了還沒把車開出來,現在有人要去幫忙,還不快答應,走神個什麽勁兒啊。

方成輝回過神來,忙應好。

陸崢擡腳就要走,他可沒功夫在這兒跟他們浪費時間,早打發完他們走早完事兒。

譚溪月忙叫住他,她跑去窗臺拿了個手電筒給他,又踮腳給他擦掉他鼻子上的灰,輕聲囑咐,“你看著點兒路,小心些,別傷到哪兒。”

陸崢捏了捏她的手,讓她放心。

不知怎麽的,陳婉茹突然就有些眼熱,這個剛才看起來很兇的男人,在自己媳婦兒面前完全成了另外一個人。

男人高大魁梧,女人嬌俏溫婉,兩個人這樣站在一起,陳婉茹腦子裏只能浮出一個詞兒,相濡以沫,她羨慕都羨慕不來。

譚溪月不知道別人是怎麽想他們的生活的,她也不關心,她就是努力在把日子過好而已,他也是。

陳婉茹看旁邊的方成輝一眼,在心裏嘆一口氣,你去請人家幫忙,話也不知道說一句,剛車陷下去的時候,陳婉茹就知道他這個人關鍵的時候可能會指望不上,男人光長著一副白凈的好皮囊也沒什麽用,還得看遇事兒後的表現。

可方成輝是她目前能抓到的條件最好的了,城裏戶口,家裏也不錯,父母都有工作,退休有養老金,他又是大學畢業,現在還應聘上了副廠長,一個月到手的工資就能頂她半年,要不然她也不會趁著休假大老遠地追過來。

她覺得自己要是繼續和他走下去,將來沒準會後悔,但要是現在錯過他,明天一早起來她就會後悔,她也不知道要怎麽辦了。

胳膊上隱隱的疼將她從沈思中拉回來,陳婉茹壓下自己的煩惱,對譚溪月再次認真道謝,譚溪月讓她不用放在心上,哪怕是不認識,遇到事情了,找上門來,能幫上忙的他們也要幫。

等他們走後,譚溪月回到廚房,洗了個手,把調到一半的麻醬調好,又把菜和肉都擺到火爐旁,冰箱裏還剩一些早晨搟出來的面條,她也拿出來,涮到最後,可以下點兒面條收尾。

也不知道那個車陷得嚴不嚴重,譚溪月走到大門口抻著脖子看了眼,看不到他們的影子,她又回到院裏,進到玻璃房給花澆了澆水。

不要說別人誇漂亮,她自己也覺得這個家被他收拾得很漂亮。

晚上只要是他在家,他總能琢磨出一些東西來,前陣子降溫降得厲害,她還想要不要把花架上的花都挪到屋裏去,結果沒幾天,他就拿鐵架子搭出了這樣一個玻璃房,好看又暖和,等再冷些了,玻璃房外面再罩一層塑料布,這些花都能開一整個冬天。

漆黑的夜空裏飄下來些模糊的白,譚溪月伸出手去接,真的下雪了,她有些驚喜,更多的是擔心,希望不要下太大,不然明天路上他開車都不好開。

她將衣架上晾著的還沒幹透的衣服,收起來,晾到洗衣房裏,自行車推到雨棚下,還有那個晾在屋檐下的大浴桶,她搬不動,也只能等他回來再搬了。

其實這樣冷颼颼的下雪夜,吃完火鍋,再泡個熱水澡,肯定會很舒服,但這麽大個浴桶,光是放滿水就是個麻煩事兒,她前兩天經期剛過,人有些犯懶,還是不折騰了,等過幾天再說吧,譚溪月輕叩著浴桶的邊沿,想到什麽,耳根又有些熱。

她揪了揪發燙的耳朵,一擡眼,看到他進了院子,譚溪月有些驚訝,“這麽快?車弄出來了?”

陸崢對她點一下頭,關上大門,又上了兩道鎖。

成串兒的雪粒子飄飄灑灑落到青石地面上,小院裏又回到只屬於兩個人的靜謐。

他朝她走過來,譚溪月想到他剛才的笑,怕他再提起什麽,先開口道,“下雪了,你把這個浴桶搬屋裏去吧,我弄不動。”

陸崢停在她跟前,只看著她,不動,譚溪月仰頭看他一眼,小聲催,“快去呀,弄完洗手吃飯,我都快餓死了。”

陸崢捏捏她粉到紅的耳垂,她這個樣子,他都不知道他明天要怎麽走。

譚溪月拍開他的手,轉身去了廚房,她要去吃涮鍋了,他愛幹嘛幹嘛。

湯底燉得剛剛好,牛肉他也切得也薄厚適中,放到砂鍋裏,涮上十幾秒,等顏色一變,撈上來,再裹上麻醬,熱熱燙燙的吃到嘴裏,都能吃出一種滿足感。

兩個人圍坐在火爐旁,譚溪月只悶頭吃,不想和他對上眼睛。

他的腳不經意地伸過來,鞋尖抵上她的鞋尖,譚溪月吃一口粉條,輕輕踢他一下,將他踢開,沒幾秒,他又抵上來,譚溪月再踢他一下,他先她一步挪開了腳,她踢了個空,譚溪月掀眼皮看他,陸崢對她勾唇笑,譚溪月將一個剛撈出鍋的丸子塞到了他嘴裏,讓他老是笑。

陸崢面不改色地吃下丸子,抽出張紙給她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,譚溪月又覺得自己有些過分,陸崢看著她的神色,也夾過一顆丸子遞到她嘴邊,譚溪月乖乖張開了嘴,她這人很講究公平,總不能只她燙他,陸崢拿著丸子沾了沾她的唇,筷子一轉把丸子送到了自己嘴裏,譚溪月白做了半天被燙的思想準備,她氣不過,又踢了他一腳,這次踢個正著。

你一來我一往,小小的屋子裏,一頓飯吃得安靜也熱鬧,

譚溪月本來還想著要不要給他收拾收拾行李,但剛才那頓飯,較量到最後,她輸他一局,她就有點不想幫他收拾了,而且他好像也不需要她收拾,要帶什麽要裝什麽,他腦子應該已經列出了一個表,他做事情一向有規劃,她再摻和進去,反倒是添亂。

譚溪月也就不管他了,他忙他的,她學她的習,他收拾完行李又不知道去弄什麽了,譚溪月開始還學得認真,到覆習的時候就有些走神,既然學不下去,她也就不硬撐著逼自己了。

她合上書本,起身推開窗戶,雪好像越下越大了,地面都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,要是下一晚上,也不知道他明天能不能走得了。

廚房裏亮著燈,他沒在裏面,客廳裏也沒人,難道他去洗澡了。

洗澡間的門半敞著,裏面也沒有水聲,譚溪月慢慢走到門口,叫了聲“陸崢”,沒人應他,她推開門進去,腳步定住。

原木色的浴桶裏,熱氣騰騰的水散出的蒸霧在房間裏繚繞開,撥開淡淡的霧氣,用花瓣拼出的字隨著水波輕微起伏著。

【愛人貓貓 請入浴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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